【廷根】业余画家-随机爆炸鱼干

Summary:

如果阿尔贝托揭开盖子，他会看到纸上画着一个又一个人。

-时间线是伦回廷根“借”太阳圣徽的时候

-阿尔贝托是我给新窥秘人起的名

-哭，都给我哭（恶狠狠）

廷根不似贝克兰德，晴朗的日子要多些。队长办公室位于走廊左侧的第一间，办公桌的侧面有一扇朝阳的窗户。桌面上整齐放着一些鼓囊囊的文件夹和叠在一起的纸张，冒着热气的咖啡杯和这些文件保持着一个安全的距离，台灯和电报机放在另一侧，电报机下方压着一张印有几行墨字的纸条。

金灿灿的阳光从窗户外打进来，打到弗莱脸上，那张苍白得没有一丝血色的脸在阳光的照耀下似乎多了那么一点生气，薄薄的嘴唇抿在一起。他小幅度转了个身，身子退到了没有阳光的阴影里，以免自己的影子挡住画板。一头削尖的铅笔短到握在手里只堪堪超出虎口，在纸上沙沙行进着，勾勒出一条笔直延伸的街道，画出街道旁燃着灰色火焰的路灯，又大致铺开一团模糊的形状。他的头发因为最近无暇修剪，有些长了，额头上的黑色碎发垂下来有些遮住眼睛，整个人的气质更显阴郁。他用手沿着发际线向后捋了一把头发，捋到后脑勺时停了下来，下意识摸了摸发际线。

还好，他还有足够折腾头发的资本。

定下心来，他蓝色的眼眸更加专注地望着纸张。

脚步声由远及近传来，在敞开的门外停顿了一秒。

“队长。

沙沙的铅笔声依旧，弗莱苍白的脸藏在阴影里，没有应声。

“队长。”

门外的声音又喊了一遍，伴随着礼貌的敲门声。

“请进。”

弗莱这才反应过来，愣了愣神后抬起头，看到了手里拿着一张单子的窥秘人阿尔贝托。

阿尔贝托是一位年纪大约二十五六的年轻男子，头发和眼睛都是深棕色，面部轮廓较为硬朗，但眉眼又显得柔和内敛。他一边将单子递给弗莱，一边解释道：

“这是上次任务的报销申请，麻烦队长你签一下字。”

弗莱接过单子扫了一眼，上面简单罗列着猎魔子弹、安曼达纯露、圣夜粉等仪式材料和相应的数量，还有住宿、餐饮和交通的费用。

阿尔贝托来到廷根之后继承了黑荆棘安保公司的优良传统，在报销方面非常诚实，既不夸大也无遗漏。

弗莱下意识抬起右手要签字，随后放下了短到虎口的素描铅笔，拿起躺在电报机旁的一支狭长的黑色钢笔，拧开笔盖，迅速地画上了一个难以辨认字母的符号。

“你把这份表格拿给奥利安娜太太，后三个月的经费在上面。你的晋升申请我已经提交上去了，圣堂回复了我就转告你。任务之后你这几天可以休息一下，我会找人明天替你值守查尼斯门。”

弗莱语言简洁地交代着，把报销单递回给阿尔贝托。阿尔贝托应了一声，看到了被弗莱垫着签字的画纸。

“队长你又在画画？画的是什么？”

“人。”

阿尔贝托伸长脖子看了一眼，只看见一条街道，几盏街灯，还有画纸中央占据极大空间的形状类似马车的灰色色块。

正如黑荆棘安保公司的安保只是副业，廷根值夜者小队不少人也有自己的副业，或是特长。阿尔贝托弹得一手好钢琴，西迦是业余的小说家，而现任值夜者小队队长弗莱则是一位出色的画家。据他所说，他其实更擅长画油画，只是油画需要的颜料和工具太多，容易弄脏办公室，大多数时候他更愿意画素描。

任务不多的清闲时候，弗莱会从黑色风衣的口袋里摸出一只铅笔，再从办公桌的抽屉里扯出一张白纸，就着窗外的阳光画点什么。他的特长不止用于休闲，还能用于侦察，比如嫌疑人侧写和尸体面貌还原等。弗莱很少画单纯的风景或是静物，据他自己所说，他喜欢画人。但阿尔贝托隐约知道，弗莱不大画活人，至少没见他画过小队成员和文职人员。

阿尔贝托本想进一步询问画的什么人，但灵性直觉告诉他，如果真这么问了，眼前这位面无血色的队长会瞥他一眼，不咸不淡地答一句：

死人。

这很符合通灵者的气质。阿尔贝托心想。

弗莱与他对视一眼，平静地点了点头。阿尔贝托会意地离开了办公室，临走的时候顺手关上了门。砰的一声轻响中，弗莱注视着合上的门，半晌后，重新低下了头。

马车画了一半，没有画车门，横截面逐渐出现了三个坐着的人影。这些人影的身子部分都极其简略，但脸的线条显得谨慎而仔细。弗莱先画出了一个脑袋，没有戴礼帽，发际线有些后退，眼角布满明显的线条。与他相对的另一个脑袋礼帽还在头上，五官要年轻很多，给人感觉像是刚毕业的大学生，嘴巴微张，似是在说着什么。

弗莱闭着眼睛都能画出这两张脸，还有更多，令他记忆清晰的面孔不止这两张。作为廷根小队的前收尸人，他艰难地拼凑着老尼尔残缺的部分，虽然送葬的队伍里没有人会再掀开棺材板，再最后看这位资深窥秘人一眼。他给科恩黎化了最后一次妆，擅长画画的手在入殓时足够精巧，他仔细地擦掉科恩黎身上沾染的血渍和胆汁，轻轻合上了那双睁大了的空洞双眼。他给邓恩和克莱恩换上了一套崭新的正装，搬弄两个成年男性的身体把他也累得够呛，又在他们的心脏缺口处填满了棉花，好让他们从外表看来胸口处不会凹陷。那两双紧闭着的眼睛再也不会睁开看着他，合拢的略带着微笑的嘴唇也不会喊出他的名字。

他是尽职的收尸人，连着把一位位队友送进坟墓后，残留在体内的魔药很快就完全消化。圣堂对于他的晋升申请十分支持，梅高欧斯事件后，廷根小队急需提高非凡者的总体实力。晋升成掘墓人后，他去拉斐尔墓园巡逻的次数愈发增多。他对墓园的了解不亚于对黑荆棘安保公司的布局，哪一块坟墓下躺着哪一具安眠的尸体，他都了如指掌。他有时候会在队友的墓碑旁停留一阵，坐在有些湿润的草地上，背靠着墓碑。夜晚的风阴凉到阴森，女神的墓园非常寂静，没有徘徊的灵，没有吹到耳边若有若无的呼声和低语，只有马灯里的烛火寂静地燃烧着。

两副面容快要勾绘完整，他更加仔细地画着眼睛部位，两双眼睛因为铅笔的缘故，都只能显出灰色。而剩下的第三个人，只有简单的几条搭在一起的直线能明显看出是一个人形。

门外有交谈声传来，穿过隔断，穿过闭拢的办公室门。弗莱放下了铅笔，弯腰把画纸放进了办公桌下的一个纸箱内。他站了起来，薄风衣的下摆扫过纸箱，把盖子掀开了一个小口。

他没有合拢盖子，而是走向门口，打开了房门。

“下午好，好久不见。伦纳德。”

黑发绿瞳的青年没有戴红手套，认真地看了他几秒，随后露出一个熟悉的笑容道：

“好久不见。”

午后的阳光倾斜着洒进窗户，正好洒到纸箱的开口上。纸箱里满满地装着一张又一张画纸，有些散乱地叠在一起。

如果阿尔贝托揭开盖子，他会看到纸上画着一个又一个人。

不只是死人。

老尼尔穿着古典长袍弹着钢琴，扭头似是在和看不见的旁人交谈；科恩黎作出拉七弦琴的姿势，虽然怀抱里空空荡荡；克莱恩睡眼惺忪地拿手揉着眼角，袖口掉出一条水晶吊坠；邓恩坐在办公桌前按着额角，面前摊开一份份文件，而文件上按着一只手，手的主人戴莉弯下腰凑到邓恩耳边说着什么。

也有靠着一边衬衣衣领翘起的伦纳德，他靠着楼梯扶手笑得潇洒；洛耀对着空气打出手里的最后一张牌；西迦拿着蘸水钢笔凭空作出书写的姿势；罗珊大半张脸都藏在报纸后，一双眼睛却从报纸上缘探了出来；阿尔贝托也在画里，他的脸一半被照亮，正苦恼地读着一卷手稿。

廷根值夜者小队的队长总是用不为人知的方法，装着所有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