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机爆炸鱼干

会变好的

【兹克】北辕南辙(2)

-隆重感谢金主爸爸@Amesia:) 我的xp极大满足!

-权游+中世纪风,前篇点这里 




1.


“联姻?艾格斯家?不可能不可能。

”班森头摇得飞快,含在嘴里的半口茶还未完全吞下就急着催动口舌,

“何况如果我没记错,艾格斯家没有适婚的女眷?”


罗塞尔没有立即作答,挥手让侍者端来新的一壶热茶,面色慈祥地看着班森和克莱恩,看得克莱恩不由自主把陷入红丝绒软垫的屁股往外挪了几寸,端正坐姿放平脚掌。


赛会结束后的隔天清晨,莫雷蒂家的门被早早敲响。阿霍瓦伯爵的使者以伯爵有要事相商为由,带走了尚未完全从酒精中清醒过来的班森,特地嘱咐让克莱恩也一并同行。马车颠簸中兄弟二人猜测不断,究竟是什么样的“要事”,能让伯爵大清早就把他的财务官叫到府中,还要带上他年幼的弟弟。

马车路过伯爵府的大门,马蹄踏上偏远的小径,国王行宫的木质雕花拱门在沉闷的吱呀声缓缓打开。直到罗塞尔出现在会客厅中,捻着漂亮的小胡子向他们走来,班森昏沉的脑子才像是被泼进了一桶冰凉的井水,彻彻底底恢复了清醒。


罗塞尔热情地招呼他们坐下,过分绵软的红丝绒软垫和摆在玻璃罩子里的精致茶点让两位莫雷蒂一时有些无所适从。班森还未完成礼节性的寒暄,罗塞尔便殷切地询问起阿霍瓦郡的民生事务,上到粮食收成、人口数量,下到阿霍瓦人喜欢扎什么样式的稻草人,郡里议事庭成员之间的婚姻关系。


班森只觉自己起了个大早专程来向国王汇报工作,与其说是一种荣耀更像是突如其来且难以理解的挑战。他只能谨慎斟酌着词句回答。随后罗塞尔又将话题转向私人领域,询问起莫雷蒂家的经济状况和日常生活。班森更是觉得本就后退的发际线更加岌岌可危,想不通处在贵族阶梯底层的莫雷蒂家怎么会引起这位的注意。


期间侍者不断往班森和克莱恩手中的细瓷茶杯中添茶,银质托盘中的牛奶和方糖罐也总是保持最完满的状态。班森被灌了一杯又一杯,红茶的清香早已转化成腹中饥饿的呢喃,经罗塞尔三番五次劝导后,才斗胆吃下的蜂蜜馅饼抵挡不停上涌的空虚。

他悄悄侧头看了一眼克莱恩,后者正端坐在软垫高背椅上,余光不时在装满点心的玻璃罩边缘徘徊,却又总是摆出一副专注的神情听着长辈们的谈话。


“男爵如此能干持家,可有婚配的打算?”


班森苦笑着将茶杯和托盘放在膝上:

“我们的情况您刚刚也有所了解,我现在能做的只是尽量保证家人的温饱,婚配暂时没有考虑。”


“你有心仪的先生小姐吗?比如利维特和约克维尔家的孩子。或者你有为弟弟妹妹的未来做打算吗?”


此刻的罗塞尔不像是骑在马背上剑指索伦军营的大帝,反倒像是心系手下官员终身大事的热心长辈,力图为每一位可能擦出爱情火花的贵族青年牵线搭桥。


“您说的这几位都有在王庭中当过职的父亲,她们可能连莫雷蒂这个单词都发不准呢。”


“那艾格斯呢?”

罗塞尔似乎并未领会到班森推辞的理由,继续推出一个更加重磅的名字。


“艾格斯?不可能不可能。就算是阿霍瓦伯爵的孩子都未必攀得上艾格斯家。况且艾格斯家应该没有适婚的女眷?”


艾格斯是一个不管在其属地拜朗还是在整个尤利安王国都赫赫有名的姓氏。拜朗位于王国的最南端,西接索伦王国,与迪西郡和南威尔郡之间相隔着常人难以跨越的库克瓦大沙漠。独特的位置使拜朗成为尤利安和索伦两国争相拉拢的对象,但有天堑相护的拜朗向来我行我素,直到上一代家主萨林格尔才象征性接受了尤利安的爵位。艾格斯在王庭中不算是常客,但他们的倾向很有可能在天平的一边增添砝码。


“不一定是女眷。”


班森努力跟上罗塞尔的思路,以为是自己误解了罗塞尔的关心,十分自然地回应:

“梅丽莎还太小。”


罗塞尔闻言哈哈大笑,两撇栗色的小胡子随着嘴唇的颤动一抖一抖。他将即将外溅的茶杯放在茶几上,脊背离开高背椅微微前倾:

“我相信莫雷蒂家不止年轻的家主和可爱的小姐。”


班森愣住了。


罗塞尔没有在意班森逐渐睁大的眼睛:

“艾格斯是一个尊贵的姓氏,多亏了他们,拜朗那大大小小几十个家族才不会在沙子里斗作一团。拜朗的财富并不劣于尤利安的其他地方,在某些方面甚至能与贝城媲美。据说拜朗盛产水果,夏天的时候从树上掉下来紫花树莓和特亚纳能铺满街道。那里的黄金也不少,每年都有很多人辞去工作到拜朗去碰运气呢。”


他又握住班森藏在茶杯后的手。

“班森老弟,叫你一声老弟应该不算失礼,照家谱来看,我的一个姑姑的父亲和你爷爷的侄子的舅舅是表兄弟关系。莫雷蒂家向来是王国最忠诚的奉献者,我知道你的爷爷老莫雷蒂是郡里的小麦种植能手,你的父亲为了王国作出了最伟大的牺牲,你又管理着阿霍瓦的财政。王国从来没有忘记你们的贡献,也应该给予你们应有的嘉奖。”


“可是……”


“艾格斯公爵非常看重你的弟弟。也许他跟我有一样的判断,你们有着现在很多贵族早已丢弃的品质,谦逊、坚韧、知礼、实干,这些都是高贵血脉的最好证明。艾格斯一定非常愿意让真正的贵族后裔陪在他身边。”

罗塞尔的动作幅度随着声量逐渐增大,右手放开了班森在空中挥舞着。


班森的嘴张了又闭闭了又张,在冒犯国王和掐灭国王漫无边际的畅想之间犹豫了许久,还是无法忍耐地开口打断:

“可是克莱恩还太小,而且他是个男孩。”


班森不自觉加快了语速,生怕一句话没说完就被罗塞尔接踵而至的话语淹没。

“不小了,班森老弟。像他这样的孩子再大几岁就能受封骑士,他也离分化不远,如果我没有记错他年纪。而且,”罗塞尔罕见地停顿了几秒,“艾格斯有一个女儿,我想他不会执着于多要一个继承人。”


班森虽然鲜少接触王庭事务,但凭着对贵族网络的了解和报纸上读到的零星新闻,很快明白了罗塞尔的言外之意。上一任艾格斯公爵夫人几年前意外身亡,只给艾格斯家留下一个女儿。与手握重兵的艾格斯家相比,在廷根勉强过活的莫雷蒂只是政治棋盘上轻得可以两指捏起的棋子,他们的弱小意味着容易被掌控,也不易引起警惕。罗塞尔需要一份礼物以拉拢拜朗,获得镇守边境的拜朗势力的支持。这份礼物既不能给双方加上过于沉重的责任枷锁,也不能显露出双方的地位差距或是权力关系,需要隐秘而精巧地切合拜朗掌权者的口味。

小克莱恩正是这样一份完美的礼物,只要稍加包装,套上皇室成员的外衣送到艾格斯的帐前,艾格斯和罗塞尔就能心照不宣地达成交易。送出一位无足轻重的小贵族对于罗塞尔而言甚至算不上损失,只是精打细算之下的礼节性示好。至于艾格斯是否接受并作出回应,则属于置换游戏的下一环。


“小克莱恩,班森老弟,这不是一件坏事。我会赐予克莱恩皇室亲属的身份,配给他像我亲生女儿一样的嫁妆和随从。我还以国王的名义保证,克莱恩将接受我最直接的庇护。啊还有,只要你愿意,我可以安排你在王庭工作,你的妹妹和母亲也可以来贝城生活。贝城新开了一所女子学院,你的妹妹肯定会喜欢。”


班森的嘴唇似是被冻住了,挣扎了一番才掉出敲碎的几个字:

“我不能,我不能用我的弟弟……”


“不不不,班森老弟,事情不是你想象的那样。你看,韦尔奇在获得爵位之前娶了葛兰塔子爵的女儿,斯特福德子爵的儿子也娶了城里一位商人的女儿,这都是合理的上升途径。”


一直保持沉默的当事人也此时第一次发声。克莱恩轻轻按住班森的手背,莫雷蒂家特有的棕色眼瞳在睫毛下温和地闪烁着。


“班森,我认为我们应该感谢陛下给我们这样的机会。拜朗会是一个好地方,我在书里读到过,拜朗人特别敬重死者,而且男女平等,女性和男性有同样的继承权,丈夫和妻子在家里是平起平坐的主人。”


“你的弟弟真是一位聪慧多识的年轻人。”

罗塞尔露出宽慰的笑容,他相信两位莫雷蒂没有理由拒绝,只是他们仍在选择接受的方式。


班森的手一遍又一遍从前额拨到脑后,本就有些过于坦诚的发际线一次次显露。他知道他们无法拒绝,也不敢拒绝,只是企望留给他们用于犹豫的时间能越长越好。


“我想……我们需要先回一趟家,跟我的母亲谈谈。”


“那是自然,长辈不能错过孩子的人生大事。”



2.


迈入初秋的康纳特一如往常迎接着如落叶一般纷繁的游人和居民,商人带着沙子被烤干的气息从拜朗来到康纳特,又从康纳特进入迪西郡和南威尔。康纳特人早就习惯了每天看见不同的面孔,对于街道上悄然增多的拜朗长袍和萦绕耳边的首都口音怀有好奇但不甚在意。只有《康纳特清晨快报》的忠实读者才能在不起眼的边栏中提前找到这一异象的解释,古斯塔夫家的远房亲戚即将和拜朗公爵在康纳特举行婚礼。


星期日的正午,一辆辆纹样各异的马车在七神教堂外围出了一圈紧密的屏障,隔绝了所有未经邀请的好奇窥探。教堂内的一排排布道长椅第一次被层叠华贵的布料和盈润沉重的躯体完全占据,上次因国王来访而铺就的彩绘瓷砖又一次被擦得锃亮,承接着硬质鞋跟的叩击。衣料上绒毛的摩擦声被织进有意压低的交谈声中,乐手的琴弦不时在偏殿中发出猝不及防又小心翼翼的单音,从靠近穹顶的彩窗上射进来的阳光在铜制和漆木乐器间弹跳。


作为婚礼主角之一的直系亲属,班森有幸和紧挨着坐在最靠近穹顶中厅的第一排。迪西伯爵肩膀上的红松鼠毛领几次扫过他的脸侧,他觉得有些喘不过气来,想不通究竟是这些大贵族的身子骨太不耐寒,还是着装领先季节好几步也是当下的风潮。

康纳特有着比北方各郡更加温暖的气候和更热烈的饮食,克莱恩曾见换下轮值岗的侍卫从盔甲之下掏出一块油纸卷,从中取出一块香气勾人的馅饼。没人能拒绝国王新宠的礼貌请求,在克莱恩的请求下侍卫从集市上为他带了一块。


“这叫迪西馅饼,这里的特产,趁热吃最好吃。”


克莱恩坐在国王行宫的花园一角,隔着油纸将馅饼撕成两半,其中一半递给班森。吸满汤汁的肉馅和苹果碎从馅饼中流出,班森向馅饼豁口吹着气,想起在廷根他们也是这样将一块黑面包撕成几半,泡着刚烧开的热水。生活好像有了巨大的改变,又好像和从前一样。


缅怀过去是年长者的特权,班森没有太多时间回忆往事,教堂的挂钟发出单一声悠长的钟鸣,悉悉索索的谈话声瞬间消匿,人们在礼节允许的范围之内伸长了脖子,看向穹顶两侧的过道。


过道内还未见任何身影,先是一声清脆又渺远的木质乐器叩击声,那叩击声远不及钟鸣洪亮,却能从人的耳朵一路穿透到脊梁骨。随后低沉缓慢的笛声响起,再是有些沙哑的弦乐,从独奏到合奏,像是在沙漠中缓缓前行的河流,逆着黄沙和风的方向朝着遥远的绿洲一路匍匐。沙河蜿蜒之中穿着拜朗服饰的队列率先从穹顶右边的通道走出,为首的是两个端着青铜火炬的助祭,蜡油中腾起的火焰和他们的面具一同闪着金色的光。接着是各种诸如圣水盘、熏香灯、骨刀、蛇杖等仪式用具。


阿兹克走在队列的中央。拜朗的服饰以贴身和注重流动美闻名,阿兹克的一身黑色丝质长袍垂到脚踝,绣以金边,随着他的步伐流淌着能将视线吸入的光泽。长袍上半身呈剪刀状开口,衣扣从心口开始向下延伸,露出大片古铜色的前胸,腰间一条金镶白玉腰带,双臂中央还有蛇形的臂环固定住过于柔软的面料。从长袍开到大约小腿高度的岔口可以看到阿兹克穿的贴身长裤和短靴,似乎是为了迁就尤利安贵族的穿衣习惯才没有裸露着双腿。长袍的最外面是一件深绿底金丝纹边的披风,布料轻薄但不失庄严,其上绣有一只巨大的长着白色翅膀的羽蛇和几个拜朗字母拼在一起的符号。披风下摆一直垂到地面,发出沙沙的拖行声。


队列从穹顶左侧的偏殿一直走到中央,在椭圆形祭台的几步之外左右分开,阿兹克和拿着蛇杖的主祭从中间走出,站在祭台旁。

拜朗的乐声随着阿兹克站定逐渐减弱,与此同时另一边的乐手迅速衔接。尤利安的乐器相比拜朗要更明快一些,有时难以分清这到底是婚礼进行曲还是凯旋曲。


克莱恩从穹顶右侧的通道走出。他的穿着比起阿兹克要严实许多,一件领口有蕾丝花纹的白色衬衫领子系到最上面一颗,套着暗红色的天鹅绒立领罩衫。罩衫同样绣着金色暗纹,袖子比衬衫要短一些,露出衬衫带有金属扣子的袖口。罩衫下面的双腿穿着分离式白色裤袜,大腿中部用皮扣固定防止脱落,黑色的踝靴带有能拔高身段的高跟。

他的身后同样跟着端有仪式用具的神职人员,但人数比阿兹克更多,还包括了携带银质餐具和烛台、金制花冠、石榴、各色宝石等嫁妆的随从。虽然罗塞尔没有亲自到场,这位思虑周全的皇帝不想让婚礼引起不必要的注意,但他做好了充足的准备,确保克莱恩在拜朗面前不会失了颜面。


克莱恩走到阿兹克面前,二人一同转身面向祭坛。拜朗和尤利安的主祭递给他们各一根白蜡烛,双方沿着穹顶的圆边按顺时针方向走到七神雕像的面前,点燃雕像下方的火束。克莱恩在这一步格外认真,努力控制好蜡烛的倾斜角度以防蜡油滴落到手上,在点燃黑夜女神火束时额外多念了几句祷词,希望女神能保佑他在陌生的土地上平安生长。


正午的太阳升起,烛光逐渐被阳光遮盖,阳光透过七扇玫瑰彩窗,从七神巨大的大理石雕像头顶照射下来,汇集到祭台前方的一小块石砖上。此时阿兹克和克莱恩点燃了所有的火束,回到祭台前,被彩窗濯洗过的阳光照在他们头上,像是为他们戴上了彩色的冠冕。


尤利安的七神主祭走上前,念着赫密斯语的祝词。克莱恩提前看过文稿,知道大意是两位新人在七神的注视和庇佑下就此缔结,此后的时光里应互相爱护互相扶持。

他偷偷看了一眼阿兹克,后者只留给他一个面无表情的侧脸,说不出是公事公办还是有些不耐。自从婚礼仪式开始,他还没有认真地完全地看过阿兹克的脸,看看这位曾有过一面之缘的大人物在这种庄重场合下是怎样的容貌。他们明明站得那么近,克莱恩甚至能感觉到罩衫和长袍布料纤维的摩擦,却至今没有任何实质的接触。


主祭的祝词以一句所有人都耳熟能详的“赞美七神”结束,在场的所有人包括克莱恩都跟着念诵。随后他和阿兹克将手中的蜡烛放在祭台上,接过助祭递来的两杯酒,在主祭的示意下同时倾斜杯子,让酒洒到蜡烛上。

腾的一声,两支蜡烛窜起高高的火焰,直冲向克莱恩的面门。克莱恩吓了一跳,下意识向后退了一步,右臂马上被及时把住。阿兹克依然没有侧头看他,火光窜上下巴时甚至眼睛都没有眨一下,只是牢牢握住克莱恩的手臂,直到他稳住身形才悄悄放开。


观众席传来零零星星的掌声,又很快归于平静。拜朗的信仰与尤利安的七神不同,他们供奉掌管生命和死亡的死神,有另一套仪式体系。此时婚礼只过了一半,还未到庆贺的时候。


拜朗主祭走上前,一人高的蛇杖尖端点进盛有帕斯河河水的金盘,杖尖的蛇头在二人前额各划一道,冰凉的金属留下两道细细的水渍。主祭用都坦语念着祝词,克莱恩婚前紧急补习了拜朗风俗,大致了解到拜朗的婚姻关系强调双方共享身份共担责任,是在死神见证下的生命连结。

先前暂时归于静默的乐手重新吹起了低沉的竹笛,伴随着模糊又肃穆的吟唱,主祭递来两把一掌长的银色弯刀,克莱恩低下头,盯着立在祭坛上的摇曳烛火,在心里自我催眠三秒后,闭上眼睛一咬牙划开了手掌。鲜血从豁口中汩汩流出,流进了早已准备好的透明水晶杯。杯中装着淡金的液体,看上去像是掺了水的啤酒,血滴在杯中化成一片漂浮着舒展着的烟雾。


克莱恩接过助祭递来的手帕,简单在掌心缠了几圈,按照事先演练的程序与阿兹克交换了混有各自鲜血的酒杯。浅色的酒看上去清淡,但刚进入口腔就像一团流动的火焰,迫不及待地灼烧着克莱恩的舌头和牙齿,他只能强忍住龇牙咧嘴的欲望一口气将酒系数灌入喉中。

能有如此奇特的婚礼风俗,拜朗人真如传闻所说的那般神秘且有着独特的血性。克莱恩无暇担心自己在拜朗的未来,他不知道罗塞尔为何会选中他这样一位岌岌无名甚至不能被称为贵族的小镇少年,是皇帝一时的心血来潮还是计划许久的精心打算。他别无选择,班森纵使能想出千万种推脱的理由也留不住他,他必须接住罗塞尔抛出的橄榄枝,才能为自己多争取几分主动权。现在的他只能祈祷,或者说赌,赌艾格斯公爵不是一条吃人不吐骨头的大蛇,赌嫁出去的自己在罗塞尔的棋盘上还有一点价值。


手上的刀口还在突突作痛,缠绕的手帕愈发湿润,克莱恩悄悄把左手收到身前,躲避班森的视线。仪式的最后一步,阿兹克将身上绣有家族纹饰的披风解下,在半空两下抖开,为克莱恩系上。古铜色的手指在克莱恩的颔下将系带绑成一个结,克莱恩第一次认真直视阿兹克的眼睛。

莫雷蒂家的眼睛是棕色的,是秋天成熟的果子在蜂蜜里泡上一整个冬天,来年开春放在阳光下闪着温暖的光的棕色。阿兹克眼里的棕像是千万年间一层层结起的琥珀,每一层都封存着数不清的过往,而克莱恩连最表面的那层都看不透。


他们面对面站着,阿兹克拉住克莱恩盖在披风下的右手,将一个蛇头缠着扭曲蛇尾的金制手镯套在他的腕间。

人群传来一阵窃窃私语,按照尤利安的规矩,新郎应该给新娘戴上戒指,其余的首饰只能算是附加的赠品。艾格斯只给小莫雷蒂戴上手镯,这是否意味着他对这段婚约有所不满?


阿兹克拉着克莱恩转过身面向教堂的长椅,宾客中响起迟疑但愈发热烈的掌声。留在两侧偏殿的乐手一同奏乐。两位主祭传达了神对新人的祝福,阿霍瓦伯爵走到祭台旁,展开一卷长长的羊皮纸,宣读起罗塞尔从遥远的贝克兰德寄来的真诚祝愿,随后便是各方贵族轮番献上准备好的礼物。

克莱恩站在阿兹克身边,微笑着向每个陌生的面孔致意。此时的他已经正式成为拜朗公爵夫人,除了罗塞尔之外无需向任何人行礼。


正午的太阳透过彩窗照在他头顶,艾格斯的披风比他想象得更加密实。酒精在食道中留下的灼烧感仍未褪去,左手的伤口也在灼烧着,克莱恩只觉前所未有的闷热,额顶沁出细细的汗珠。班森坐在第一排,没有上前献礼,因为婚礼中克莱恩名义上的家族所属是古斯塔夫,罗塞尔安排好了其他外交人选。

克莱恩在队列的缝隙中看到哥哥,在来客与阿兹克攀谈之际,向班森挤了挤眼睛。这是他们的通用暗号,意味着即使当下处境看起来不那么乐观,莫雷蒂们总有办法解决。


缠着伤口的手帕逐渐被润湿,克莱恩分不清到底是渗出的血还是汗,阳光和过于保暖的衣物包裹着每个毛孔,他的右手也变得湿湿黏黏。他很想掏出怀表看一眼现在是什么时候,这场婚礼还要持续多久,但掩盖不耐是必要的礼节。况且他也没有能掏出怀表的手,他的左手仍藏在背后,避免被班森看到手帕上的血迹,右手则安静地放在阿兹克手心。余光里阿兹克仍在和献礼的贵族交谈,他只能听到贵族们体面又程式化的恭维和阿兹克简短的几个应答字节。


突然,他感到牵着他的手轻轻动了一下。阿兹克不动声色挪近了一步,丝质长袍的下摆柔软地拂过他的手指。公爵先生松开握扣的手指,把克莱恩的手心按在了长袍边上,擦了擦他手心窝出的汗。



(服装参考了中世纪穿搭

拜朗的地理设置还有点偏差,目前是南美和非洲揉在一起,沙漠+雨林+海鲜

手镯是个伏笔,希望写到后面还记得

阿爸:面无表情但内心狂喜,偷偷给猫擦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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